一条河走进我的生命,在我心的原野上缓缓流淌,浅吟低唱,不时翻卷着浪花,拍打着我的心房。
我是从父亲的烟盒上知道它的名字,在遥远的地方,有一条河,河上有一座桥,叫湍河桥。
那时,我还是垂髫少年,家里来了尊贵的客人,父亲破例给我一毛钱,让我到村里的供销社给他买一盒湍河桥烟。至今我还记得那盒湍河桥香烟的样子:乳白色的烟盒上有一座桥横跨在明净的河面上,桥和河构成了一个椭圆形的图标。图标下方一行字标注了香烟的产地——河南省邓县卷烟厂。虽然,隔着烟盒,我被强烈的烟味辣得直流眼泪,但图标上的桥和河却深深地吸引着我:何时到那里去,在湍河桥上走一走,站在桥上看一看那条叫湍河的河流,与家乡的丹江比一比,看谁更宽,看谁更长。邓县与我的家乡距离有多远,我不知道,何时能去看湍河,我更不知道。这一切,对于一个深山区的孩子来说,简直就是一个梦,它因一盒烟而起,也因一盒烟,时而无比浓烈,时而缥缈遥远。
八十年代末,为了求学,我第一次来到邓县,从这里乘火车,负笈北上。那时火车站位于邓县城西郊,远没有现在宽敞气派。当时的候车室是一个木头搭建的石棉瓦棚,低矮的棚下放几列木凳,狭窄的空间,仅可容身。售票处紧挨着候车棚,买了火车票,我和兄长就坐在一条长木凳子上候车,直到夜晚十点多,才登上列车。记得火车来时,天突降大雨,月台就在露天处,出了棚,走上月台,瞬间被淋成了落汤鸡。由于在候车时,一想只等火车的到来,从未敢离开候车棚半步。至于邓县城是一个什么样子,湍河是一个什么样子?对我始终是个谜。我初次出远门,胆怯、紧张充满心头,以致车过湍河而不知。后来学校放寒假回家,再次来到邓县。从火车站下车,已是薄暮时分,错过了回家的班车。在火车站附近留宿时,才得以在邓县城里行走,暮色里的邓县城,百废待兴。乘着暮色,我在路人的指点下,找到了湍河桥,才知道当年烟盒上那座湍河桥位于县城的西北角,是邓北人进入邓县城的唯一通道,如长江上的南京大桥一样,是湍河上唯一一座跨河大桥,自然成了邓县卷烟厂首选的醒目地标。在湍河桥上看湍河,静水流深,一如烟盒上的画面。那时的邓县城古老而又年轻,一如当年的我,年轻而又多梦。
展开剩余88%一晃二十多年过去,我已人到中年。随着南水北调中线工程的开工,移民搬迁迫在眉睫。似乎是前世有约,今生兑现,我们的迁入地就是过去的邓县,现在的邓州。在等待搬迁的日子里,我经常在丹江河滩上徘徊复徘徊。相伴了几十年的丹江河啊,很快就要离开它了。我一直在想,我们迁入的那个地方也有河吗?它是不是也像丹江河这么大,河水是不是也像丹江河这么清?它也有这么大的河滩,河滩里也有这么多的石头,石头里也有黄蜡石、图案石、象形石吗?河滩里是否也有明净的河沙,葳蕤的茵陈蒿?还有满河滩的芭茅,如果想扎锅盖,也能找到一根根光滑、笔直、粗细均匀的芭茅葶?我们每个人对未来的新家园是那么的向往,又多么的焦灼,生怕离开了丹江,就失去了我们曾经拥有的一切。于是,在搬迁走的前几天,我们再次来到到丹江的河滩上,捡拾一块铭刻着岁月记忆的丹江石,寻找一块丹江水亲吻过的黄蜡石,拼命地在河滩上采集芭茅葶,装几袋纯净得耀眼的丹江河沙。让它们和我们一起随车来到了新家园。
帮我们卸车的当地老乡们大惑不解,这些移民老乡怎么把石头、沙子、芭茅葶也搬迁过来了?
安置好新家之后,又听说我们居住的地方离湍河并不远,骑自行车只需要二十几分钟就可以到那里。霎时激动起来,看湍河的心按捺不住。就约了几个人,骑着自行车,沿着一条沙土公路,向西向湍河所在的方向进发。公路已被拉沙车碾压得凹凸不平,骑行非常费力。半个钟头后,我们终于站在当地人口中的七里河,我记忆中的湍河岸上。
眼前的湍河,安静得像一个小姑娘。河滩上风景使我仿佛回到故乡,回到丹江岸边——满河滩堆积的鹅卵石如丹江河滩上的一样明净,芭茅葶如一面面白色的旗帜在随风飘动,牛羊在河滩上悠闲地啃食着河草。湍河水虽然没有丹江那么大,但像丹江河那么清,纵然是初夏时节,依然如春水般明净。河滩上有芭茅,也有茵陈蒿,水湄处有芦苇荡,也有柳树林。鸟雀在尽情地欢唱,河水再脚下静静流淌。鹅卵石堆里也能捡到心仪的黄蜡石、图案石。耀眼的白沙随处可见,抓一把河沙,似丹江河沙一样明净、坚实。水面上经常有野鸭、白鸥、水鸨等鸟类在自由游曳,如丹江河一样生动迷人。它的河滩虽然没有丹江河滩那么宽阔,但河滩上的物产却有丹江河滩那样的丰富,特别是茵陈蒿,比丹江河滩更多,更容易采到。滩涂上水草丰茂,成为牛羊绝佳的牧草,因而成了一河两岸村民们放牧牛羊的牧场。看到这一切,我们不由哑然失笑,湍河之上,丹江能给予我们的,它一样也能给予,并且更多,更好。
于是,湍河成了我最爱去的地方。
春天,湍河岸上茵陈正肥,药性正好。我和妻念着“正月茵陈二月蒿,三月砍来当柴烧”的俗语,沐着初春的微寒,骑着电车,带着编丝袋、小剜刀,在希望的田野上奔驰,在一片绿麦的欢声笑语里来到湍河边。此时,芦芽正短,柳色才匀,知水暖的野鸭在水面上游曳。满河滩长满了白绒绒的茵陈,像毛茸茸的小鸟,偎依在茵陈蒿的根部,等待着我们去采集。茵陈的幼苗和野菊花幼苗很类似,都是白白的,绒绒的,很容易采错。想起我第一次在丹江河滩上采茵陈,自忍不住哑然失笑。
那也是初春的一个早晨。我一个人来到丹江河滩上,望着遍地的野菊花幼苗喜出望外——丹江河滩上茵陈真多呀!我手忙脚乱地采了一早晨,采了满满一塑料袋,结果让一位老中医一看,说,你采的不是茵陈,是野菊花苗。二者药性大不相同。茵陈的药性在苗上;菊花的药性在花上。他顺手从药柜里抓了一把风干的陈年茵陈,让我记住它的样子。我看着那些卷曲着身子,失去了鲜活水分的陈年茵陈苗,总觉得似是而非。后来在一位大嫂的带领下,我才认识了茵陈苗的样子,它们白色的羽状复叶如线形,毛绒绒的,娇嫩可爱。每株茵陈苗呈簇状分布在茵陈蒿的根部,好似一团乳白毛线。记住了茵陈苗的样子,我再也不会把野菊花幼苗当作茵陈来采了。
湍河岸上到处都有茵陈苗的身影,不像丹江河滩上,采一株茵陈苗,像找一颗星星似的。只要不偷懒,半天就可以采满满一大塑料袋。
茵陈是个宝,湍河岸上就是一座长满茵陈的宝库。常喝茵陈茶对身体都好处是有史可查的。据《神农本草经》记载,茵陈被列入一百二十味上药,是治疗肝胆湿热症的良药。凡是肝经湿热,面色暗黑的人,适当服用茵陈茶,可以清除肝胆湿热,让面色重新红润起来。我们每年都要到湍河岸上采集茵陈,要么做茵陈蒸饭,要么阴干,当茶服用,或者当作礼物赠送亲友。一杯茵陈茶在手,整个湍河岸上的春色就在茶杯里了。
湍河岸上不仅有茵陈,还有蒲公英、荠菜、小蒜,临水处还有芦苇、水芹菜、水花生等植物。这些都是我的挚爱。春来,蒲公英的黄花在湍河滩上摇曳,松软的沙土下面,藏着蒲公英肥大的粗根。蒲公英根、芦苇很是春天熬五根茶,防治脑膜炎的必备药物。蒲公英肥嫩的叶片,和荠菜一样,是我们餐桌上的美味。我没想到湍河岸上也有小蒜。在我的记忆里,小蒜是长在丹江岸边的山坡上的。春天蔬菜短缺,到山坡上薅一把小蒜,洗干净,用盐末一调,就成了佐饭的佳品。湍河岸边的人不识小蒜,把它当作半夏,成了避之不及的毒物,实在可惜。湍河岸上的小蒜很肥,味很冲。用它来包饺子、摊煎饼,烙油馍,格外好吃。
湍河滩上有丰富的河沙资源。每一粒河沙都是湍河水长年累月辛苦打磨、长途搬运的结晶。
漫步湍河两岸,松软的沙地沿着河道向远处铺开。蒲公英、茵陈蒿、小蒜、蚂蚁草、水花生等为它穿上绿色的衣裳,使它变成一片生机勃勃的绿地。湍河湿地,成了许多动植物赖以生存的美好家园。
人类的贪婪在不断蚕食湍河湿地,毁灭动植物们的家园。河道两边分布着一个个采砂场。采沙机上,河沙经过河水的淘洗,明亮纯净,正沿着传送带向河岸上堆积。河岸上积沙成山,铲车高扬着巨臂,把一兜兜河沙装进卡车,乡道上,一辆辆装满河沙的重型卡车卷起一道道尘雾。
粒粒湍河沙和丹江河滩上的河沙一样洁白、明净。它们是建筑的好材料,成就着人类安居乐业的梦想。
取过沙的河滩千疮百孔,被分割的绿地,述说着往昔的肥美;盘旋的野鸭,在河道上空盘旋,迟迟找不到自己栖身的巢穴。湍河水被迫在人造坑穴里驻足,失去了奔流不息的欢跃。静寂水面下,隐藏着深不见底的杀气。
我在湍河水湄处踯躅,任洁白的河沙漫过我们的鞋沿,吞没我的双脚。河沙带着湍河水的温度,亲吻着我的脚丫。恍然明白,河沙就是湍河的肌肉,就是湍河的梦魂。我们从湍河取走的每一粒沙,就是割走它每一块肉,就是带走它每一个梦魂。没有源源不断的湍河沙,哪有我们鳞次栉比的高楼大厦,哪有不断延伸的宽阔平坦的公路。我们移民村的每一座楼房,每一条道路,每一寸硬化的水泥地面,都少不了湍河沙的贡献。有时我躺在家里的床上,或行走在村道上,都好像听到湍河那潺潺流水之声,仿佛听到它思念家园的深情诉说。
“救救湍河,救救湍河湿地日显薄弱的生态环境!”我似乎听到了湍河的呻吟,它在向我们人类呼救,发出撕心裂肺的哀求。
湍河治理,摆上了政府工作的日程,湍河国家湿地公园呼之欲出。
第二年,当我再次来到湍河,我惊喜地发现,采砂场停工了,日夜繁忙的采沙船已弃置在岸上。河道上那星罗棋布的坑坑洼洼被填平了,一块湍河湿地公园的界桩出现在湍河岸上。
湍河终于可以心情舒畅地向前流动。一些新萌发的水草,正把茎叶向新填平的地面上延伸。芭茅丛里,野鸭终于有了自己的新家。临水的柳树上,传来了百灵鸟欢快的吟唱。
有序开发与生态保护,恢复湍河往日的安宁。此时的湍河沙,每一粒上面都凝聚着湍河的深情祝福,楼房在拔高,道路在延伸,我们的生活在更加美好、和谐。
湍河之上,彩虹飞度。一座座桥梁,接通了湍河两岸,使天堑变成了通途。
往日的老湍河桥旧貌新颜,承担着省道运输的重任。走在老湍河桥上,我发现桥面更加宽阔了,两边的栏杆换成了不锈钢的,光滑圆润,闪着亮光。手扶栏杆,看湍河水从西边上游走来,那清澈,那明净,那娴雅,似美目流盼的少妇,楚楚动人。
在众桥之中,尤以邓州彩虹桥出类拔萃。
该桥位于邓州市东北角,横跨湍河两岸,连接七里河南北。整座桥采用钢索斜拉设计,中央由4个巨型钢筋混凝土桥墩支撑,形成独特的弧形双曲拱造型。站在桥上看风景,那1000多米长的桥身,六条通行车道,112个5米高照明支架,彰显了大桥的高端大气、美轮美奂。加之桥头两侧分布着行政中心、工业区等现代化建筑群,城市发展格局因彩虹桥而拉大,新的城市发展轴线因彩虹桥而确立。漫步彩虹桥上,你会被桥柱古典与现代相融合的独特风格,白玉兰花形路灯与夜间彩灯旖旎的灯光所吸引,流连忘返,不知归路。自2008年建成通车以来,邓州彩虹桥不仅成为邓州市地标性建筑,而且已成为展示城市发展与美学融合的核心景观。由于这座桥,许多人慕名而来,在暮色中登上这座桥,在星光与灯光交织迷离中,恍入如梦似幻的人间天堂。驻足桥头,我灵光一闪:如果湍河桥牌卷烟厂仍在,烟盒上呈现的,将是邓州彩虹桥这一新的画面吧?
而最牵动我心的是距我们最近的那座桥,它在我们西边湍河之上,是我们移民回淅川老家必经之路。往昔,我们借助一道简易桥过河,狭窄的桥面,陡峭的河坡路,让我们每次经过,每次都提心吊胆。听当地人说,曾有人骑车经过这里,因桥面太窄,路难行走而翻身落水,溺水而亡。我们心里盼望着,何时在这里能修一座大桥,让我们的回家之路不再如履薄冰?
政府的心和我们的心是通着的,一座新的湍河大桥呼之欲出。搬迁五年后传来好消息,我们西边的湍河上要架桥了。我们听说后,连忙骑车前去验证,果然,在我们经常经过的河两岸,已堆起了高高的土堆,新桥已开始破土动工了。
经过三年多的艰苦修建,一座大桥凌空而起,建成通车那天,我们骑车走在上面,别提心里有多高兴了。站在桥上看湍河水,它是那么的温柔可爱,再也不是让我们看见发愁、走着惊心的旧时样貌了。
随着湍河桥的建成,一条宽敞平坦的柏油公路也出现在我的面前。顺着这条路去看湍河,再也不颠簸难行,一条短途竟需要走三十多分钟成了历史。新修的公路两侧栽满了栾树,栾树花开时节,一路金黄,一路馨香,看湍河,成了真真切切地看风景。
我虽然不知道在湍河四百多里水路上,终究有多少座湍河桥,但我知道每一座湍河桥的诞生都承载着它的历史使命,天堑变通途,使我们梦想成真,幸福感爆棚。而童年记忆里那座湍河桥,眼前,已经不再是进出邓州城唯一的通道。城市发展在提速,湍河湿地公园在建设,湍河两岸的风景在美丽。湍河,这一古老的河流在年轻。
湍河从历史深处走来,它缔造了穰原,也缔造了穰原厚重的历史。
从远古到现在,我们的先人在这里留下了众多活动痕迹,创造了光辉灿烂的历史文化。
据考证,七、八千年前,我们的祖先就开始在这里居住生活。留下了太子岗、八里岗、黑龙庙等仰韶文化、龙山文化遗址;穰、涅阳、冠军、安众、乐城、临湍等古城遗址;秦汉墓群,南北朝彩色画像砖;还有福胜寺塔、花洲书院等风景名胜。邓州古城,成了新时代网红的打卡地,丹江流域经济社会发展新的高地。
独特的地理位置,吸引了历代统治者的重视。据有关史料记载,夏帝仲康之时,约为公元前20世纪,仲康封其子相于邓地,建立夏代邓国,灭于殷商武丁年间(公元前13世纪),存在700余年。后商王武丁将其叔父曼公封于邓地,在夏代邓国的基础上建立曼姓邓国,直至春秋初年邓国被楚国所灭,历时580余年。在邓州城东南角,仍留着邓国侯吾离的陵墓,现已成为河南省文物保护单位。
我在湍河岸上行走,一不小心,会踩到我们的先民曾使用过的一块石器,或者一块秦砖汉瓦,我的脚印很有可能与我们先民的脚印重合,与当年曾经生活在这里的严子陵、张仲景、韩愈、寇准、范仲淹、李贤等名人贤士的脚印重合。严子陵的君子之风,张仲景的“宁为良医,不为良相”的“大医精诚”,范仲淹的“先天下之忧而忧,后天下之乐而乐”的“忧乐精神”成为邓州精神的内核;张巡、铁弦的忠直不二,铸就了邓州人的二火山精神。正是在这些古圣先贤的精神鼓舞下,邓州才涌现出丁声澍、姚雪垠、韩作黎、周大新等一大批文化名人、邓州编外雷锋团等优秀团体。他们的精神,与湍河水一样源远流长。
风和日丽的星期天,我行走在湍河岸上,看湍水东流,逸兴遄飞。我仿佛看到站在湘江岸上的毛泽东,纵目湘江,纵情吟诵:“到中流击水,浪遏飞舟?”也听到当年的范仲淹荡舟湍水,盛赞:“云山苍苍,江水泱泱。君子之风,山高水长!”还看到两千多年前沂水川上的孔子,惊叹:“逝者如斯夫,不舍昼夜。”先哲的智慧,因水而兴;磅礴的胸怀,随江河广阔。在智者眼里,江河就是他们跳动的脉搏,更是他们兼济天下的不朽灵魂。
湍河水在静静地流,它不仅铸就穰原百里沃野,养育了一代又一代湍河儿女,而且也缔造了绵延不息的穰原文化、穰原精神。她是我们的母亲,也是我们的精神来源,有湍河在,地方的文脉就在,人的精神就在。有湍河相依托,我们有什么伟业不能成就,有什么梦想不能实现?
湍河自从走下西北的翼望山,就一路向东,接纳沿途条条河流,汇成浩浩汤汤巨流,似咆哮的雄狮,如腾空的巨龙,在豫西南大地上纵横驰骋,叱咤风云。它穿内乡,过邓州,入新野,与白河汇合,注入汉水。它与丹江水遥相呼应,和从未谋面的朋友,相约在汉水聚首,然后携手汇入长江,奔向大海。
湍河短短二百多千米的身量,和丹江、白河一样,并不是世界名流,因而在世界地图上找不到她们的身影。在中国地图上,与丹江、白河相比,她只留下身影,却看不到她的名字。只有在河南地图上才能看到她的名字和行走的轨迹。可她并不因为自己身材矮小而自卑。她一路跋涉,不舍昼夜,活成了自己的风景。在翼望山间,她是桀骜不驯的假小子,似《射雕英雄传》的奇女子黄蓉那样刁钻古怪;进入邓州境内,她就变成了《红楼梦》的薛宝钗那样的大家闺秀,温文尔雅、贤淑可人。只有在夏日汛期,她才显露出浊浪滔天,横扫千军的狰狞面目,你才惊叹,湍河,是一条有个性的河,它静如处子,动若脱兔,卓尔不凡!
湍河自从走下翼望山,就成了穰原上一切河流归附之地。在内乡境内,它接纳了七潭河、鱼道河、丹水河、黄水河、默河等诸多河流;进入邓州境内,又接纳了扒淤河、礓石河、楚河、严陵河、赵河等大大小小几十条河流,由一条山间小溪流,汇成汤汤巨流,成为河南省域内不可忽视的一条河流,它的坚韧不拔,百折不回,胸纳百川的气度,化作一种精神力量,激励着两岸儿女们去奋斗,去开拓,如创造自己的事业。
在邓州境内,湍河还有一个别名,叫七里河。关于七里河传说,有许多版本,我更相信人类战恶龙,保平安的传说。相传很久很久以前,在湍河里住着一条爱喝酒的恶龙,他经常化作人形,到湍河南岸一家地主家里偷酒喝。最后和地主一起糟害湍河北岸的百姓,每年都要借着夏日的狂风暴雨,向湍河南岸滚地,致使湍河北岸的百姓失去了家园,无家可归。有一位姓古的秀才对恶龙的行径恨之入骨,把它的累累恶行书写在纸,上达天庭,玉皇震怒,惩罚了恶龙,把它向南滚出的土地向北岸挪回了七里,七里河因此而得名。古老的传说,寄托着人们惩恶扬善、追求公平正义的美好愿望,成为湍河儿女勤劳勇敢,不惧邪恶的精神象征。
如今,随着南水北调中线竣工,一渠清水向北流。清清的丹江水通过渡槽与湍河相会,那激动的浪花,犹如我们激动的泪花,在碰撞,在交融。
江河无弦万古琴。岁月之手抚弄琴弦,发出横亘古今的铮鏦之音。驻足湍河岸边,聆听它那哗哗的流水声,好像在听一位老人在讲述古老的故事,又好像在听一个妙龄少女在讴歌幸福生活的美好。此时的湍河水是那么的清亮,那么的温柔,如一面镜子,能照出我们的灵魂;又如一匹彩练,和大江大河一起在华夏大地上纵情飞舞。
湍河之上,我心飞扬。
我真愿作一只水鸟,朝夕沉浸于湍水之中,为它尽情歌唱;或作它的一条游鱼,与湍河水生死相依,伴它走向远方;或作一名钓夫,枯坐湍河岸上,任蜻蜓停立钓竿之上、让湍河水带走我的忧伤,带来新的向往……
作者:程金顺,邓州市赵集镇人,中小学高级教师,南阳市作协会员。闲爱读书,让文字陪伴生活。偶有所述,散见于网媒平台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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